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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按不重,按在筋与骨的关节之处。赤兔的耳朵先动了一下,本要咬来,忽而顿住,像是听见了什么不该听见的节拍。
“好马。”吕布轻声。
董卓笑道:“温侯若喜,可纳之。”
陈宫在旁,袖中的指尖拧了一下衣角。
他看见赤兔不只是马,还是一根看不见的线——一端在相府,一端要拴住并州军的气。这是一份“情”的礼,一份“名”的礼,也是一份“约”的礼。
收与不收,都是局。
吕布却未急着伸手接。他转身,向董卓躬身一揖:“相国厚意,布心领。赤兔绝世之骏,若归于并州军,当以军制纳,不以私礼受。请以赤兔归入护道马籍,名为‘护道一号’,由相国玺书点记,以示公心。另并州军昨清沁水隘口,缴得西凉弩机二十,愿以此献,为城中守备之用。”
这番话,把一口将到嘴边的酒硬生生转了个向,倒在了公器二字里。
董卓笑容凝了半瞬,随即更大:“哈哈哈!温侯以天下为胸,视物为器,不以私好乱公,真大丈夫也!好,好,就依温侯。”
李儒的眼在袖口里暗暗一闪。他听见的是“不以私礼受”,也是“归入护道马籍”。看似奉承相国,实在把线截断了一段——赤兔不是董卓的恩,而是护道之器。
那器可以借,可以点名,却难以反咬成“私恩”。王允在凉棚下听得分明,眉稍挑起,眼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意。
赤兔被牵至并州营侧的临时马栏,先由马官验看。
吕布亲自近前,取了一把短戟(为护道而制的轻戟),让赤兔闻了闻。马喷了一声,抬蹄,蹄尖落地极轻。张辽忍不住笑:“主公,这马认人。你方才按它肩头那一指,怕是把它的‘劲门’找到了。”
“马与人一样,劲门找对了,便知何处使力。”吕布顺手从地上捡一根细草,把草尖在赤兔鼻前轻轻一晃,赤兔瞬息静下,眼里的锋也往里收了收。
马官在旁直咂舌:“这等驯性,只怕是天生认将的。”
殿前戏未止。
李儒见赐马一计未能系住心,笑容仍温,转手唤人再抬上一木架,架上立了三根青竹,如三戟并列,竹头悬着铜铃:“温侯戟法无双,可否以戟挑铃,鸣而不碎?”
吕布接过轻戟,拎在手里试了试重量,眉间微蹙——这戟略轻。他抬眼,向李儒笑了一下,不言。
随后,踱步至竹前,戟尖先垂,呼吸一沉,肩背松开,腰力才像一条看不见的绳,从脚下沿腿、沿腰、沿背传到臂上。他忽地往上一刺,刺到半途,戟又陡然一顿,像有人在空中抓住了它的尾。
铜铃被风一挑,叮的一声脆响,响意未绝,第二铃又起,第三铃随之颤。三声连珠,声声不裂。戟尖在最后一瞬贴着竹皮微微一勾,像掐断了一线浮躁。
董卓鼓掌,掌声如雷。百官齐呼:“好!”
华雄脸色铁青。刚才他请斗未得,如今又当众见这等火候之法,心里那团火像铁器落在水里,嘶嘶炸开,却奈何不了对方。
他咬牙,忽地抬声:“温侯戟精,末将甘拜下风。但战场上不只有戟,还有心。温侯愿与末将饮一杯么?”
他这是要以酒试人。并州军入城约定“三不”,酒为首禁。
吕布望他一眼,眼底没有轻蔑,只有一点让人看不透的笑意:“今日是护道之职,不饮。待他日清路,洛阳安,人无饥寒,届时与你纵饮三百杯。”
这一句,像把一个重理按在所有人心里。
王允的手指在案上停住,慢慢放松。董卓笑,笑意半真半假:“温侯好规矩。好!既然如此,殿前戏便到此。温侯入相府坐一坐,吃口饭,如何?”
陈宫在一旁唇角轻动。吕布抬手拱:“谢相国美意。然军中诸务未毕,且请恕布先回营,改日再叨扰。”
他抬手,向王允所在凉棚一揖,“司徒,某并州人,粗鄙,不谙礼,改日愿向公请益洛阳旧制。”
王允眼里掠过一笑意,拱手还礼:“温侯爱民护道,自是洛阳之福。”
董卓的笑声在风里飘了一阵,终究压下:“温侯自便。”
并州军自殿前退下,行至半途,李肃悄步上前,低声道:“温侯,赤兔虽入护道马籍,然御厩有惯例,须派一名相府马工常驻,以便照拂。”
吕布看向陈宫。陈宫道:“依例可。但并州营驯马法与御厩不同。赤兔以两制混用,恐乱其性。不如请马工来我营学我法,学成后再交替看顾。”
李肃停了停,面色微变,随即笑:“温侯所虑有理。末将转达相府,择善而从。”他心里却暗暗记下一笔:并州军,不给你插针的地方。
傍晚时分,营中自有市人送来温水与粗面。高顺派人收下,留下钱,钱辛辣得像干姜。
陈宫用简牍记下今日所见:“一,李儒用‘礼’求心,未得;二,董卓以‘笑’压局,笑中有恨;三,王允观阵,眼中有算;四,华雄受辱,必求一胜。”
他把简牍递给吕布,又低声道,“主公,明日若相府再招,或宴、或问、或困。我们要么去,要么不去;若去,带谁,不带谁;若不去,借何由——这些,都要先定。”
“去与不去,都得在我们的节律里。”吕布看着简牍,“去,带文远与魏校尉;不带高顺。”他顿了顿,“且让魏校尉换一身不显眼的甲,坐末席。”
陈宫明白了:魏校尉曾在战中斩得小名,李儒未必注意,但他心硬,可观人、可记言;高顺是锚,不可贸然置于局中。张辽是齿,宜随主入,随时咬断局中小线。
夜深,营外风息。吕布独自去看赤兔。
马厩里灯影如豆,赤兔侧卧,听见脚步,先是不耐烦地摆尾,旋即起身,鼻中呼一口气,走到栅前,用额头在木栏上轻轻一磕。
吕布伸手,指尖沿它的鬃毛一寸寸理下去。这马的毛发与一般不同,密处如炭,疏处如火,手下滑过去,能感觉到皮肤底下那一股活着的电。
他取了方天画戟。戟身在灯下暗沉,刃面毫光藏在里头。
他没有舞,只有三下——刺、拨、挑。每一下都在极小的幅度里完成,空气却跟着震了一下。赤兔的耳朵随着每一下颤一颤,最后安安静静地垂下,像承认了某种秩序。
“你从今往后,便随并州走。”吕布低声,“不随人,随道。”
马似懂非懂,轻轻打了个响鼻。
陈宫在厩外站了一会儿,才漫声道:“主公,今日之局,我们得了一口气。但相府不甘。李儒的手会更细。我们须预备三事:一者,官道外的流民;二者,武库里的粮械;三者,城中士子的舆情。”
“流民,先行放粟,派魏校尉分批施粥。”吕布道,“武库,表明愿以弩机为献,借此以‘点库’为名探其虚实。士子……”
他抬眼,笑了一下,“士子要的,是名义。给他们一个‘并州护道’的名,他们便有文可以写,有话可以说。”
陈宫轻叹:“主公,你如今是猛虎入京。虎若只猛,必为笼所困;虎若会戏,便在笼上走。”
“戏也得真刀。”吕布把戟放回戟架,回身望向远处城影。那城在夜里像一块压在胸口的铁,他却并不厌它的重,“明日见王允。”
陈宫一怔:“相府未必乐见。”
“越不乐见,越见。”吕布道,“我今日把赤兔纳入护道马籍,是把一条线剪短。明日见王允,是再剪一条。”
“哪条?”
“名士之口。”吕布的目光像一把钉,“我要他们先开口——说并州之义。”
城内更鼓四更,风从墙缝里吹进来,吹动泛黄的门帘。
营地里有人翻身,有人轻咳,有人梦里握紧刀柄。
赤兔低下头,靠在木栏上,木栏轻轻地响了一声,像有人在夜里叩了一下门,又像谁在心里的某处,挂了一只铃。
那铃不响,便已有人听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