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暗金迷雾像被扯开的棉絮,在两人面前翻涌着退散。
孙悟空的靴底最先触到实地——是片泛着青黑的岩床,每道石缝里都渗出幽蓝的光,像极了当年在花果山看潮时,月光漫过礁石的模样。
"到了。"禺狨王的声音压得很低,玄色道袍的下摆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风掀起,露出腰间令旗上"三"字最后一笔的金芒,此刻正亮得刺眼。
他的指尖抵在额角,金纹顺着眉骨爬上眼睑,"因果线在收缩,父神的感知正在逼近。"
孙悟空没有说话。
他的目光被岩床中央那团暗金色的光吸住了。
那光团裹着层淡青色的光晕,仔细看能辨出花瓣的轮廓——正是通天说的创世青莲残瓣。
光团内部流转着混沌能量,像煮沸的金汤,偶尔翻涌出几缕墨色,那是父神本源里未被炼化的残根气息。
金箍棒在他掌心发烫。
他能听见棒身里传来细微的震颤,像在应和着光团的脉动。
眉心的青芒突然灼痛,猕猴王的虚影又浮出来,这次不是记忆里的伤痕,而是他最鲜活的模样:歪戴着草编的冠,手里还攥着半颗没吃完的桃子,眼睛亮晶晶的:"大师兄,花瓣的纹路是逆时针旋的,和青铜鼎里那片一样!"
"通天说要逆着纹路破核心。"孙悟空喃喃重复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金箍棒上的云纹。
他想起方才女娲说"他怕的是你心里的执念",喉间突然发紧——他的执念是什么?
是六耳最后那句"大师兄,带我回家"?
是鹏魔王被锁链贯穿时还在笑的眼睛?
还是他在三十三重天残阵里,抱着猕猴王逐渐冷却的尸身,对着漫天星斗发的誓?
"阿空。"禺狨王突然抓住他肩膀。
男人掌心的温度比方才更烫,金纹已经爬上了他的脖颈,在喉结处凝成细小的金斑,"光团在吸收你的情绪。"他另一只手虚按在光团上方三寸,暗金色的雾气立刻被搅出漩涡,"看到那些墨色丝缕了吗?
那是父神本源里的破绽。
你用金箍棒引动混沌裂隙的能量,我用因果线缠住破绽——"
"然后一起撕碎它。"孙悟空接口,眼底腾起火焰。
他能感觉到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腔,不是恐惧,是某种更炽热的东西,像当年在灵台方寸山,第一次握住金箍棒时的震颤,像在花果山水帘洞前,对着群猴说出"我要这天地,再困不住我"时的沸腾。
金箍棒突然发出清越的龙吟。
孙悟空松开手,让它悬浮在半空,青芒从棒身蔓延开,在光团周围织成网状。
禺狨王咬破指尖,暗金色的血珠滴落,在空中凝成锁链模样的符文——那是他作为三界监察使,专司因果的本命神通。
"纹路!"猕猴王的声音突然拔高,"逆时针,第三圈!"
孙悟空猛地抬头。
光团表面的淡青花瓣纹路正在显现,像水面倒映的星图,第一圈顺时针,第二圈逆时针,第三圈...他瞳孔骤缩——第三圈的纹路竟和他记忆里,猕猴王在生死关头用指甲刻在他掌心的暗号完全重合。
"是二弟在指引我。"他低笑出声,声音里带着点哽咽。
金箍棒突然暴涨三寸,青芒精准地刺向第三圈纹路的交汇点。
与此同时,禺狨王的因果锁链"唰"地缠住光团里一缕墨色丝缕,用力一拽——
"咔嚓!"
光团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。
暗金色的能量如洪流倾泻,撞得两人踉跄后退。
孙悟空趁机握紧金箍棒,纵身跃入光团裂隙,棒尖抵住核心最亮处:"混沌本源,给我破!"
"小心!"禺狨王突然嘶吼。
他的金纹瞬间爬满整张脸,瞳孔变成纯粹的金色,"因果线断了——父神..."
话音未落,空气突然凝结成实质。
孙悟空感觉有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后颈,冷得刺骨,像是要把他的魂魄都冻成冰渣。
金箍棒在他手中剧烈震颤,发出哀鸣般的嗡鸣。
光团的裂隙开始愈合,那些暗金色的能量突然调转方向,像无数根细针,扎进他的每寸皮肤。
"阿空!"禺狨王扑过来,玄色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。
他的令旗"啪"地裂开,"三"字最后一笔的金芒化作护罩,挡在两人面前。
但那冷意还是透了进来,冻得孙悟空牙齿打战。
他抬头看向光团,突然发现原本淡青的花瓣正在褪成死白,而光团最中心,有个模糊的人影正在成型——
是父神。
暗金色的雾气突然凝结成实质,在岩床中央析出人形。
那是道笼罩在混沌气流里的身影,面容被黑雾揉成模糊的轮廓,唯余一双猩红竖瞳,像两柄淬毒的剑直刺过来。
"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击败我吗?"父神的声音像金属刮擦岩壁,带着刺入耳膜的震颤。
话音未落,孙悟空后颈的寒铁般的桎梏骤然收紧——方才那只无形的手,原是父神以本源之力凝成的法则锁。
他的脊椎被压得几乎要折断,却在同一瞬间咧嘴笑了,露出白得刺眼的牙:"能摸到你核心的裂缝,就够了。"
金箍棒在他掌心腾起青焰。
这根陪他闹过天宫、踏过冥府的神铁此刻不再是兵器,更像他骨血里长出的第三根脊骨。
他想起六耳最后用指甲刻在他掌心的暗号,想起猕猴王虚影说"第三圈纹路"时亮晶晶的眼睛,想起鹏魔王被锁链贯穿前还在说"大师兄,我信你"——这些记忆突然化作滚烫的岩浆,在他血管里奔涌。
"阿空!"禺狨王的玄色道袍已被暗金能量撕裂成碎片,露出胸膛上爬满金纹的皮肤。
他的左手还保持着结印的姿势,右手却死死攥住孙悟空的手腕,金纹顺着两人相触的皮肤蔓延,像在给孙悟空的经脉注入滚烫的火种:"因果线断了,但我能暂时困住他的法则锁!"话音未落,他喉间溢出黑血——父神的法则之力正在反噬这胆敢干涉因果的监察使。
孙悟空的瞳孔里映出禺狨王脸上的金斑。
那些本该象征秩序的纹路此刻泛着妖异的红,像被鲜血浸透的金箔。
他突然想起三百年前在归墟海眼,禺狨王为救他被心魔啃噬时,也是这样用本命神通给他挡刀。"放手。"他哑声说,"你撑不住。"
"撑不住也要撑。"禺狨王的金瞳里跳动着两簇小火苗,是比混沌更炽热的光,"你知道当年女娲为什么选我做监察使?
不是因为我能看因果,是因为我比谁都清楚——"他的指甲深深掐进孙悟空手腕,"有些执念,比天道更难摧毁。"
父神的冷笑突然拔高。
他抬手一抓,岩床瞬间龟裂,幽蓝的石缝里渗出的不再是光,而是浓稠如墨的混沌毒气。
毒气裹着法则锁缠上孙悟空的脚踝,疼得他额角青筋暴起。
但他的目光始终锁在光团中心——那里的花瓣纹路虽在褪白,第三圈的暗纹却愈发清晰,和六耳刻在他掌心的暗号重叠成一片。
"二弟,"他轻声说,像是对着空气说话,"当年你说要和我去看东海的潮,现在潮没看成,倒要和这老东西拼个死活。"金箍棒突然发出龙吟,棒身的云纹全部亮起,青芒化作实质的光刃,在他周围斩开所有缠上来的法则锁。
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眉心炸开——是女娲封印在他体内的混沌能量,此刻正顺着金箍棒的纹路奔涌而出,像被点燃的导火索。
父神的身影终于清晰了几分。
那是张融合了无数神魔面容的脸,每道轮廓都在扭曲变化,唯余眉心一点漆黑,正是被孙悟空金箍棒抵住的核心破绽。
他的右手凝聚起暗金色的能量球,空气中响起空间碎裂的脆响——这一击若打实,别说岩床,连整个混沌裂隙都会被轰成齑粉。
"阿空!"禺狨王突然松开手。
他的金纹开始从指尖消退,取而代之的是苍白的皮肤下浮现的青紫色血管。
但他的令旗残片突然自燃,"三"字金芒化作万千细针,扎进父神凝聚能量球的右手。
父神的动作顿了顿,猩红竖瞳里闪过一丝恼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