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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卷着众人在云端急掠，山风灌得人眼眶生疼。
禺狨王抱着破妄枪的手臂绷得笔直，枪身的温热透过鳞甲渗进血脉，让他想起方才在焚天炉前，太上老君残念说的那句“天道所许”——这杆枪从不是普通神兵，更像一把钥匙，要打开某个被天道刻意封存的秘密。
归墟海眼的方向传来闷雷般的轰鸣，越靠近那片海域，咸腥的海风里便多了股腐锈味。
铁扇公主收了芭蕉扇，众人落在礁石滩上时，海浪正疯狂拍打着崖壁，浪头里竟裹着细碎的青玉，像是海底有什么古老的器物在崩解。
“来了！”
粗犷的吼声混着浪响炸开。
牛魔王裹着赤焰披风从礁石后转出来，腰间混铁棍在夕阳下泛着暗红，他身后的六耳猕猴却虚浮着身影，半透明的魂魄里还缠着几缕黑丝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。
“牛兄，六耳。”禺狨王将破妄枪递过去，枪尖刚触到牛魔王掌心，便腾起一簇幽蓝火焰，“老君说这枪要引动裂隙里的混沌气，但锻造时我感应到——”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六耳猕猴魂魄里的黑丝，“归墟镇压的心魔，怕是早和裂隙勾连了。”
六耳猕猴残魂晃了晃，喉咙里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响：“我前日潜入幽冥，翻了十殿阎罗的判魂簿。”他的声音忽远忽近，“上古神魔大战时，创世青莲的莲台碎成七十二片，一片落进裂隙，一片镇在归墟。心魔借镇压之名，早把莲台碎片的气机偷换了——”他突然剧烈颤抖，魂魄里的黑丝猛地窜出，“小心！那东西能……能读人心！”
“读人心又怎样？”牛魔王攥紧混铁棍，臂上肌肉隆起如小山，“当年十万天兵围花果山，咱哥几个怕过谁？”他话音未落，海面突然炸开数丈高的水墙，哪吒踩着风火轮从浪中升起，弑神枪尖垂落，在礁石上划出火星。
“天庭有令。”哪吒的声音像淬了冰，红肚兜被海风掀起一角，露出腰间那串被雷火灼焦的佛珠——那是他当年反出天庭时，被李靖用照妖镜轰碎的本命法器，“混沌裂隙封闭千年，你们若敢踏进去，便是与天同敌。”
牛魔王的混铁棍“当”地砸在地上，震得礁石裂纹蛛网般蔓延：“小娃娃，你忘了当年在陈塘关，是谁教你用混天绫裹着莲藕重塑肉身？是谁说‘若天命不公，便弑了这天’？”他每说一句，混铁棍便往地上戳一截，“现在倒学起你那老东西爹的做派了？”
哪吒的手指在弑神枪杆上抠出白印。
远处归墟海眼的轰鸣突然变调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海底抓挠石壁。
他望着禺狨王怀里的破妄枪，又想起前日在三十三重天见到的星图——二十八宿的位置全乱了，北斗七星的光晕里竟缠着血丝。
那是大凶之兆，可若真如老君所说，这杆枪是天道所许……
“哪吒。”禺狨王向前半步，青灰色鳞甲在暮色里泛着冷光，“你我都见过天庭如何碾碎反抗者。但孙悟空被压在无妄山时，是你偷偷送过醒酒汤；铁扇公主被罗刹女诅咒时，是你用净世火替她渡了三劫。”他的声音放轻，像在哄一只炸毛的小兽，“你心里那团火，从来没灭过。”
海风突然停了。
哪吒望着自己掌心的弑神枪，枪身上倒映着他泛红的眼尾——那是当年被李靖用降魔杵砸出的旧伤，这么多年都没消。
他突然反手将枪插在礁石缝里，火星溅到脚边的海草上，腾起几缕白烟：“我只守到裂隙入口。若你们能过心魔那关……”他别过脸，“算我欠悟空一顿酒。”
“好个欠酒！”牛魔王大笑着拍哪吒后背，震得他踉跄两步，“等救出那猴头，老子请你喝积雷山藏了三百年的醉仙酿！”
话音未落，一声清越的兽鸣穿透海浪。
众人抬头，只见一头雪色巨兽从云端踏来，四蹄踏过处，海水自动分开两丈。
那兽似鹿非鹿，头生双角如珊瑚，眉间一点金斑流转着星芒——正是上古神兽白泽。
“诸位的争执，我在昆仑顶便听见了。”白泽的声音像春溪淌过青石，“混沌裂隙里的，不只是心魔残念，更是解开七十二道刻痕的钥匙。”他望向哪吒，金斑微亮，“天庭要封裂隙，是怕有人窥见天道的破绽；你们要进裂隙，是为救老友、破轮回。”他缓步走到众人中间，“但裂隙入口的守关者，只认真心。”
“白泽前辈！”六耳猕猴残魂突然凝实几分，“您当年参与过神魔棋局，可知那守关者……”
“是你们自己。”白泽打断他，目光扫过每个人，“心魔会化成本相，把你们最恐惧、最愧疚、最想遗忘的事，都扒出来撕给彼此看。”他转向禺狨王，“你怕重蹈覆辙，让七大圣再散一次；牛魔王怕救不出悟空，反而让他受更重的伤；六耳怕自己这残魂，关键时刻拖后腿——”他又看向哪吒，“你怕当年反出天庭的自己，其实和现在的自己，都是被命运推着走的提线木偶。”
礁石滩陷入死寂。
海浪声突然变得极远，远处归墟海眼的裂隙又裂开几分，幽蓝光晕里浮起半枚青玉残片，上面隐约能看见“混沌”二字的古篆。
“所以更要一起走。”禺狨王突然开口，他摸向颈间的狼牙坠子——那是当年七大圣结义时，孙悟空用金箍棒挑来的狼骨磨的，“当年在花果山，我们能扛住十万天兵；在火焰山，能逼退如来法相；现在不过是道心魔关，难不成还能难倒咱们？”
牛魔王重重捶了下他肩膀：“老禺说得对！当年猴头被压五行山，咱们七个在山下喝了七天七夜，说‘总有一天要把他捞出来’。现在不就是那一天？”他转头冲六耳猕猴笑，“六耳，你那万物皆明的本事，等会给咱把心魔的破绽瞧仔细了；哪吒小友，你那弑神枪，专挑心魔的虚处扎——”
“谁是小友！”哪吒耳尖泛红，弯腰拔起礁石缝里的弑神枪，枪尖却悄悄对准了自己——他在试手感。
白泽的金斑突然亮起，照亮众人的脸：“入口到了。”
众人抬头。
方才还平静的海面不知何时裂开一道黑缝，像巨兽的嘴，缝里翻涌着青黑雾气，偶尔有磷火般的光团窜出，转瞬便消散在风里。
雾气里飘来若有若无的笑声，像是熟人，又像是陌生人。
“我先去。”六耳猕猴残魂就要往缝里钻，却被禺狨王一把拽住。
鳞甲擦过魂魄，带起几星幽蓝火花：“你的魂体还缠着心魔的黑丝，进去就是羊入虎口。”
“我有万物皆明！”六耳猕猴急了，魂魄上的黑丝又窜动几分，“若连探路都做不到，我这残魂留着还有什么用？”
“你他娘的闭嘴！”牛魔王突然吼起来，混铁棍“当”地砸在两人中间，“六耳，你忘了当年在傲来国，猴头被九曜星官围住，是谁用千里听风术给咱们报的信？老禺，你忘了在黑风山，六耳的魂体替你挡过太阴星君的月刃？”他喘着粗气，眼眶发红，“现在不是争谁送死的时候！是咱们七个——不，是咱们这些把命拴在一根绳上的兄弟——要一起把悟空捞出来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