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裂隙边缘的空间像被顽童揉皱的绢帛,每道褶皱里都窜出幽蓝电蛇。
孙悟空的玄铁战靴碾过一片正在坍缩的星尘,指尖能触到空气里细碎的空间乱流,扎得掌心生疼。
红孩儿的黑炎在身侧凝成护盾,却被乱流撕出蛛网般的裂痕;哪吒的火尖枪挑开袭来的晶岩碎块,三头六臂上的法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——这是空间法则紊乱的征兆。
"都靠紧!"孙悟空反手扯住猕猴王的衣领,将人拽到身侧。
他能听见身后裂隙深处传来骨骼挤压般的闷响,那是青莲根脉彻底崩解的声音。
原本倒灌的混沌气突然逆转方向,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喉咙的野兽,发出刺耳的尖啸。
"大圣!"
熟悉的清越嗓音穿透乱流。
众人抬头,便见一道青金法袍的身影破云而来。
禺狨王的发冠在风中猎猎作响,腰间悬着的监察使玉牌正泛着血光——那是他强行撕开三十三重天残阵的代价。
他落在孙悟空身前三尺,袖中翻出一卷烧焦的帛书,墨字还在滋滋冒着青烟:"父神的目标不是重启,是......"他顿了顿,喉结滚动,"是抹除所有自由意志。
祂要宇宙回到混沌初开时的纯粹,没有因果,没有轮回,连'存在'本身都只是祂的呼吸。"
话音未落,黑焰突然在众人脚边腾起。
那火焰不灼人,反而带着几分阴寒,竟在乱流中凝出半透明的人影。
铁扇公主的凤钗歪斜着,绛色裙裾被鬼火染得发灰,可她眼尾的朱砂痣依然鲜艳如血:"牛大哥让我带句话。"她抬手,掌心浮起一柄锈迹斑斑的钥匙,混铁纹路里还嵌着未褪尽的金漆,"这是他用混铁角淬了三百年魔火炼的。
能锁裂隙,只够撑半柱香。"
孙悟空的呼吸骤然一滞。
他想起五百年前在火焰山,牛魔王喝得半醉,拍着他肩膀说"兄弟,若有一日我走不动了,你替我看一眼女儿";想起三百年前牛魔洞被雷火轰塌时,那道顶着天劫将他推出险境的黑红身影。
此刻钥匙上还残留着牛魔王的体温,烫得他眼眶发酸:"嫂嫂......"
"别说了。"铁扇公主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眉心的火纹,"他说你总爱硬扛,这次别倔。"她的身影开始消散,像被风吹散的灰烬,"替我们......活个新天出来。"
最后一个字湮灭在空间乱流里。
孙悟空握紧钥匙,转身将它插进裂隙边缘的石缝。
锈迹簌簌剥落,混铁纹路突然泛起金光,竟在众人头顶撑起半透明的光罩。
乱流撞在光罩上,发出瓷器碎裂般的脆响,却再无法近前半步。
"好手段。"
温润的女声自光罩外传来。
孟婆不知何时立在乱流中,腕间的铜铃随着她抬手动了动,碗里的汤泛着琥珀色的光,"这碗九世汤,喝了便知因果。"她踏光而来,碗底沾着的轮回沙在空气中飘成细链,"你不是一直想知道,灵明石猴为何而生?"
孙悟空盯着那碗汤。
他想起在花果山时老猴精说"石猴破壳那日,三十三重天掉了颗星";想起菩提祖师敲他三下头时,眼里闪过的悲悯。
喉间突然泛起苦涩,他接过碗,仰头饮尽。
记忆如潮水倒灌。
他看见自己作为灵明石猴诞生的瞬间——那不是普通的灵石,而是创世青莲的莲籽,被父神随手丢在东胜神洲;看见父神如何在混沌中捏出第一批神魔,又在他们觉醒自我意识后,用"轮回"将其碾碎;看见十万年前的神魔大战,所谓"上古棋局"不过是父神的消遣,七大圣的重聚,从一开始就是祂计划的一环。
"原来......我们都是棋子。"孙悟空攥紧金箍棒,指节发白。
"但棋子也能掀棋盘。"禺狨王的手搭上他肩膀。
监察使玉牌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,照见裂隙深处翻涌的混沌气里,一道玄色身影正缓缓凝聚——那是父神的投影,周身缠绕着未成形的法则锁链,每道锁链上都串着破碎的世界。
"时候到了。"禺狨王将帛书塞进孙悟空手里,"归墟海眼镇压着父神当年的'心魔',那是祂唯一的破绽。
我去唤醒它,你们......"他扫过红孩儿、哪吒和猕猴王,"拖延时间。"
"不行!"孙悟空抓住他的手腕,"归墟的封印连三清都不敢轻易动——"
"所以才要我这个监察使。"禺狨王笑了,眼底有星子般的光,"你忘了?
我管的就是这些见不得光的因果。"他抽回手,身影化作流光没入乱流,只余一句话飘来:"若我回不来......替我看看新天。"
父神投影的脚步震得光罩嗡嗡作响。
祂的脸隐在混沌气里,声音却清晰如冰锥:"灵明石猴,你以为记住前世就能反抗?
你不过是又一个失败的试验品。"
"试验品?"孙悟空甩了甩金箍棒,棒身突然泛起青金色的光——那是创世青莲的残韵,"那我就做个最失败的。"他纵身跃起,金箍棒带起的风将混沌气撕开两半,"当年你丢我进炼丹炉,我蹬翻了八卦炉;你让如来压我五行山,我掀翻了半座山;今天......"他的瞳孔里跃动着青莲虚影,"我要拆了你的棋盘!"
金箍棒与法则锁链相撞的瞬间,裂隙深处传来更剧烈的轰鸣。
光罩上的金纹开始褪色,混铁钥匙的尖端裂开细缝。
孙悟空能感觉到脚下的空间正在加速崩塌,像被抽走龙骨的巨兽,每一秒都更接近死亡。
父神投影的锁链突然缠上金箍棒。
祂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波动:"你......竟唤醒了青莲残魂......"
"还有更让你意外的。"孙悟空低喝一声,掌心按在棒身。
灵明石猴的本源之力如火山喷发,竟将锁链熔出个缺口。
他借势扑上,金箍棒直取投影心口,"这局,我赢定了!"
投影的身影突然虚化。
当孙悟空的棒尖即将触及祂时,祂消散在混沌气里,只余一句话在众人耳边炸响:"你们拖延的,不过是自己的死期。"
光罩"咔"地一声裂开。
混铁钥匙的裂缝爬满全身,最后一丝金光湮灭。
裂隙边缘的地面开始大块剥落,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混沌深渊。
红孩儿的黑炎几乎要被乱流扑灭,哪吒的法纹褪成灰白,猕猴王死死攥住他的手腕,掌心全是冷汗。
孙悟空望着裂隙深处翻涌的混沌气,听见更沉闷的轰鸣从地心传来——那是归墟海眼的方向。
他不知道禺狨王是否成功,不知道铁扇公主的钥匙还能撑多久,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一击是否真的伤了父神。
他只知道,脚下的空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,而他们,已经退无可退。